“我们只剩下两日了。”
换了一朴素易穿的裳,顾茗烟在用膳时如此开口。
段承瑞这些日子除了陪伴在太后后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,而边伺候的月清日渐焦躁,眼看着时机转瞬即逝,段承瑞却始终无动于衷。
“太后一直待你很好。”
“纵然你和段承轩都试图欺骗我,可我却也知晓我那鸣苑下的森森白骨同那些腌臜不堪的黄符,尽是出自太后之手。”顾茗烟下馒头的一角塞里,冷声:“我宫之时待我很好,我自当激,可如今知晓的真面目,我却只有一腔愤恨。”
简而言之,便是就算段承瑞下手,也不会有何怨言。
见不得段承轩的这般欺骗,也瞧不过段承瑞如今的道貌岸然。
“时不待人,若是你此时离开此地,日后也许再无翻机会。如今天炎城中只有六皇子镇守,宗平王不日也要去往边关,他站在谁那儿一边,难道你不知晓?”顾茗烟懒懒的抬了眼,吃着这馒头咸菜却也是一副模样。
被中痛的段承瑞呼吸一窒。
就连六皇子如今背后都有段承轩撑腰,而他的背后却是空无一。
之前贸然离开天炎城,为的不过是积累名声,再将段烽作为替罪羊,是一笔实打实稳赚不赔的买卖,可如今段承轩要对付的并非是段烽,而是他同顾诚十数年来勾结的证据,段烽的人死不足惜,但段承瑞不能将这些错误一力承担,毕竟比起兵权,他更需要的人心和父皇的提携。
除非这一次他能做出些什么丰功伟绩,比如将长生不老的妖邪之风压下之类。
但天炎城里父皇还未痊愈,后宫中下手之人还不得而知,若是父皇离世,他又如何赶得回去?
如此想着,他倒是分不清自己执意要来的理由。
可顾茗烟冰凉的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:“你若想为未来天子,第一点便是要保护你的子民,这一路去往边关,纵然无功无过,但只要百姓安居,蛀虫被除,你便问心无愧。”
“你怎知我在想什么?”段承瑞轻笑。
“因为我也好奇,为何你会执意同段承轩联手抗敌,兴许是你做错了什么需要弥补,亦或是因为你可能会是个好皇帝。”顾茗烟认为段承瑞会是后者,毕竟段承瑞曾做了许多皇子不会去触的事,那些事儿即使是段承轩也了解。
没想到顾茗烟会如此信任自己,段承瑞一边觉得愧疚难当,另一边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,只按捺住心中的悸动,低声道:“就算我得到了传国玉玺,到时候我也难以得父亲退位。”
“一旦你了一国之君,世上便再无你做不到的事。”顾茗烟收了指尖,了他的肩膀,发现段承瑞实际上也是常年习武之人,心底思绪微变,继而开口:“既然你要为一个好皇帝,那么如今只是小小的牺牲,你就不愿意了吗?”
“太后是我的至亲。”
“日后沧澜百姓也将是你的至亲,虽说仁爱是好,可是帝王总无,除非你愿意将这江山拱手让人。”顾茗烟总算收回了手,喝了一口清粥,继续道:“若是你不去为君王,那这江山的主人又该是谁?是子冲动好武的六皇子,还是子纯良的四皇子,亦或是……空有头脑却不善国事的段承轩?”
谁都并非是上上之选。
段承瑞攥了拳头,嘱咐着人悉心照料用膳,便起离开。
听着脚步声渐远,顾茗烟才抬起头来,迷蒙的视野如今已清明了许多,倒是可以看见门扉的廓,却听边的月清开口:“你究竟是希三皇子殿下下手还是收手?”
“自然是希他能把握时机。”顾茗烟收敛了心神,假装看不见的挪动了下脑袋,复而又低下头来——只有当一个瞎子,才能更好的观察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