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實的牀褥,被兩個火爐燒得熱烘烘的屋子。
顧茗煙方一躺下便沉沉睡去,近日睡的多、吃的多,卻也躲不過突如其來的黯然傷神,夢裡的虛影還在徘徊不定,有青則笑嘻嘻湊上來的親吻,也有段承軒的手掌落在髮間的,還有仰起臉來才能看見的外祖父的笑容。
醒來之時卻已經是漆黑一片,層層帷幔之外爲留了搖曳不定的燭火。
而封月則從桌案上驚醒,在坐起來之時便低聲開口:“殿下可是了?”
顧茗煙被這一聲驚到,奇怪的掀開帷幔:“深夜,你不必一直照顧着我。”
“習武之人,隨時都可以眠,隨時也可以醒來,殿下無需在乎我。”封月走上前來,雙膝跪在了地板上,靠着牀沿將旁邊桌上摺疊整齊的袍拿過來,雙手擡起,低垂着頭雙手擡高,舉到顧茗煙的面前:“不知殿下是否需要封月爲您更。”
“我自己來就好。”顧茗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的伺候,不免晃神。
換好了這一雪白的衫,顧茗煙的指尖拂過袖口的銀,但這裳卻格外的,愈發奇怪:“這好像不是我帶來的服。”
“這是三皇子殿下爲您準備的。”封月低着頭,繼續道:“而且您睡得太久,封月這就派人爲您拿來飯食和安胎藥。”
顧茗煙坦然落座,指尖挲過自己不過才微微隆起一些的小腹:“無需你們準備安胎藥,直接派人去張良山的院子裡拿來吧,鬼魅應該都幫我準備好了。”
封月沒有半點違拗的意思,馬上就派人過去去取。
待到喝過湯藥之後,顧茗煙正瞧着窗外寒風驟起,可卻了無睡意,只道:“封月,你會下棋嗎?可以教教我嗎?”
“會一些。”封月馬上就讓人去拿來了棋盤棋子。
顧茗煙對這下棋也是一知半解,黑白子倒是知道五子棋,但說起圍棋卻是一頭霧水,今夜也不過是心來,便跟着學。
整整一夜,直到天邊破曉,封月的白子幾乎被殺得片甲不留。
而顧茗煙卻懶懶的打了個哈欠,一隻手慢悠悠的將棋盤收拾了個乾淨:“我去一趟廚房看看,等會兒白日你便跟着我回去拿點兒服來,最好再跟鬼魅道個歉,昨日都怪我太衝了。”
既然覺得段承瑞有些奇怪,也不會真的全心全意相信。
封月則將東西收拾好,緊緊的跟在顧茗煙的後。
有些人,生來就是爲了掌握大權的。
封月自知並非蠢蛋,但也不至於被顧茗煙這一副單純模樣給欺騙到,但是下棋這東西,顧茗煙的確是與生俱來的強大。
“殿下,您爲什麼鑽研醫呢?若是您的本事能用於其他,應當會是百姓之福。”封月忍不住問。
“因爲我太有野心,不知邊際爲何,一旦傾心於高位無心爲人,那我就了徹頭徹尾的怪,還是醫刀更適合我。”顧茗煙繼續往前走去,並未看見段承瑞的蹤影,來到門邊,卻看見了鬼魅的影。
鬼魅今日一黑,半張臉也被掩藏在黑圍巾之下。
“任了一晚上,也夠了吧。”鬼魅走上前來,目落在封月的上:“接下來就給我照顧,等到需要你家殿下幫忙的時候會再來的。”
“你此言未免太過狂妄。”封月嘖嘖,面沉。
“和這樣的人在一起,只能學着王爺那樣的狂妄,不然只有被人牽着鼻子走的份兒。”鬼魅一隻手放在了顧茗煙的腰後,作親暱卻不帶一曖昧,甚至對待顧茗煙也只有忍氣吞聲的份兒:“不許再一聲不吭的離開,我才是你值得信任的人。”
“你還是給我兒子當乾哥哥吧。”顧茗煙白了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