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太師在大火中去了後,安映雪便和李弘晟商討了一個計劃。
據馮婷上的痕跡,推斷是安和下的手,由此猜測安和或許有磨鏡得癖好,於是故意盛裝打扮在安和面前轉。
借着護國寺法會的機會,安映雪裝作與李弘晟吵架,按照計劃走丟被安和帶走,屆時李弘晟就可以帶着人對安和人贓並獲。
跟李弘晟吵架是假的,被抓到安和的馬車害怕是假的,李弘晟執意要檢查馬車最後卻不得不讓步也是假的。
這一切都不只不過是爲了抓住安和的現行而已。
可是他們沒有想到,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他們是螳螂,皇帝就算那隻雀兒。
如此重新推敲一遍,不難發現他們的計劃總是進行得非常順利,就像是有人在暗暗幫他們一樣,一切都朝着他們想要得結果發展。
只是這最後的結果,自然也是出乎他們的預料。
他們只是想要給馮婷和馮太師一個真相,不想知道原來名聲在外的安和公主實際上竟是個男人,原來馮太師的死,或許並不僅僅是安和的威脅迫,原來馮婷的死,也或許並非是意外。
可無論是馮婷還是馮太師,真相早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去的了。
安映雪心裡很不是滋味,從前只聽說京城局勢詭譎,可從未經歷過,便覺得也不過如此。
今日親自走了一遭這漩渦,終於明白,在這整個大曆朝最繁華的地方,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,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道路心計算,爲達目的不擇手段,哪怕是皇帝也一樣。
“李弘晟,我有些困了。”安映雪說。
時間過去這麼久,上的藥已經逐漸消散,這會兒可以重新活了。
李弘晟放下茶杯,看了一眼。
安映雪沒和他對視,移開視線看向別。
手指了,李弘晟面上沒什麼變化,淡淡道:“那你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如今已是深夜,除了暗中巡邏的暗衛和外頭崗值守的侍衛,府中下人都已經休息了,整座府邸除了安靜亮着的燈籠,甚是安靜。
安映雪慢慢走在長廊上,經過摘星閣的時候,看了眼,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。
走在樓梯上,每上一個階層,安映雪就會想到京中那些人。
沒什麼背景卻依然努力的黎青,有着良好家世,甚至與李弘晟這個皇子都關係不錯卻整日放浪形骸的徐聞朝,看着公正無私實則是皇帝親信的徐大人,尚未知事卻已經天人永隔的馮婷,爲了家族自我犧牲的王禕,還有馮太師。
更別說那宮裡的鶯鶯燕燕,尚且未曾見過的諸多皇子公主,每一個人只要活在這裡,就不僅僅是爲自己而活。
若足夠幸運,或許能看到棋盤,哪怕是被別人推着走,也好過無法再走。
而若是不幸,就只能任人宰割,哪怕明白自己是棋子,也毫沒有反抗的力量。
更甚至,悄無聲息地離開。
李弘晟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,如今是天承帝尚且壯年,所以無論下面的皇子有什麼心思,也都得老老實實憋在肚子裡。
可人終究有老去的那一天,皇帝也一樣。
若到了那個時候,這一切還由得李弘晟的意願麼?
哪怕他不願意參與,恐怕也會被人推進去吧。
上了十二層,安映雪走到窗邊,推開窗戶。
夜晚的風有些大,好在上一直裹着李弘晟給的斗篷,即便面對寒風呼嘯也毫無懼。
攏了攏上的領,手的舒適仿若無,那溫暖的又着實強烈,就像是抱着一個暖呼呼的手爐,在這冬夜裡格外讓人心暖。
安映雪手裡着溫暖的狐狸,舉目看向京城的星星點點,這一刻,忽然明白了那些人拼命也要往上爬的想法。
可山只有一座,人只有那些,想要爬上去,必定得踩着人才能步步高升。
若是在了山下,哪怕自己不願意爬,也會淪爲別人的墊腳石,所以,只能努力往上爬。
馮太師,便是因爲這樣死得麼?安映雪想到。
窗外傳來約約的笛聲,安映雪低下頭,就看到湖畔邊站着一個白影,聲音便是從那裡傳出來的。